历史文化名村在商业化冲击下流失原真 省政协委员呼吁年轻人“抢救”本土民俗江南时报记者 吕晶晶
在许多村镇,“绿水青山”的别样景致正在大幅压缩,村里的年轻人也丢下儿时的乡愁在异乡闯荡。即使在国家级的历史文化名村,白墙灰瓦的村落也逐渐被钢筋混凝土取代,盛兴一时的民风民俗早已无迹可寻,这样的“名村”意义何在?走访了江苏、安徽等省份的历史文化名村,指出,只有作为文化遗产传扬主体的村民、尤其是年轻村民积极参与到文化保护中,才能守住村落文化的灵魂。
现状
建筑、村民和历史一同老去
江苏目前已入选历史文化名村13个,其中有10个国家级历史文化名村。为了完成对中国农业文化遗产的调查研究,对全国的历史文化名村做了前期调查,他发现,包括江苏、安徽、山东、浙江在内的多个省份的“名村”都在“老去”:建筑的破坏程度相当严重,留守在家乡的村民也有老龄化的趋势。
“很多地方虽然比较重视历史文化名村的申报工作,在建设方面不是很重视。”王思明感慨,江苏历史文化名村中的许多古民居建筑年代久远,居住环境普遍较落后,排水、供电、卫生等基础设施无法满足居民现代生活的需求,亟须修缮。由于修缮旧居的成本较高,不少村民选择弃旧建新、拆旧建新。村里的发展跟不上,年轻人追求更高的经济收入纷纷进城打拼,农村出现老龄化和“空心化”。“文化遗产的传承主体都不在了,谁来继承和发展文化?”王思明说。
肆意商业化破坏原真性
更让王思明担心的是,农村文化的肆意商业化,正破坏村落的原真性。他说:“这几年历史文化名村的旅游价值日益凸显,外地民众大量涌入,非本土商品也进驻到村里,导致一些名村的本土文化衰退,丧失了村落原有的肌理和历史文脉,严重侵蚀了历史文化名村的原真性和文化魅力。”
缺乏统一的规划和建设,很多历史文化名村都把开发、旅游当成了重点,有的地方就纯粹把名村做成旅游设施,有违文化遗产保护的初衷。王思明举例,一些村庄急着推广各色的农家乐、接待更多游客,让乡村生活变得更便利,顺理成章地在历史文化名村中间或周边建了一些突兀的现代建筑,破坏了整个村落的本来面貌,甚至波及村民的生活环境、生活方式。
建议
历史文化名村建筑须“修旧如旧”
老旧的传统民居在卫生设施、排水设施和用电设施上多少有些问题,王思明指出,并不是说为了保护历史就要让居民放弃舒适的生活。“肯定要增加一些基础设施,确保供电、供水和卫生保洁;从另一个角度讲,这也是保护名村很重要的一个方面。”他说,房子老旧肯定存在安全隐患,放着民居残破不堪不但是对村民不负责,游客也不便参观,因此必要的修缮是必须的,但要遵守“修旧如旧”的前提,不能影响村落建筑的整体效果。
以苏州为例,王思明介绍:“那里的村落就会把新建筑建在外围,老区基本上还是保留原来的风格,即使你修建也是修旧如旧,而不能弃旧建新,否则整个文化遗产都不存在了。这就是要平衡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和村民改善生活的愿望,形成一个平衡点。”
江苏国家级历史文化名村(部分)
留住村落里的“文化传人”
近几年,江西婺源已经成为了知名景点,每到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就有大批游客组团前来,听着导游千篇一律的说辞。王思明觉得,要保护历史文化名村,传承乡间的民风民俗,最关键的是尽可能“把人留住”,让熟知村落历史的村民向异乡人娓娓道来,倾吐在这里生活的感受。
“农业文化遗产跟其他遗产不一样,人是文化中间最重要的一环。”对此,王思明提倡让村民参与名村发展的整个运作过程,有意识地寻找村里比较了解历史、民俗的老人,尤其鼓励年轻人熟悉这些传统文化,由他们代替导游的角色,介绍自己的家乡,这些人就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人一样,把名村的生产活动、歌舞、手艺都流传下去。
生产方式、民俗和民风都是农业文化遗产最具吸引力的部分。王思明说,在贵州从江,每年有斗牛节、山歌节这类民俗活动,吸引了很多游客慕名参观。如果没有这些村民,这些丰富的内容都会随着时间消逝。
在名村的地方特色里挖掘商机
2014年,江苏兴化的垛田作为传统农业系统被列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,成为江苏首家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。在王思明看来,把垛田这样的农业特色作为文化推广出去,既是弘扬传统文化的重要手段,也是农民致富的重要手段。
他说:“垛田相当于是个复合系统,春季主要开油菜花,秋冬可以种其他植物;田边的沟渠里还可以养鱼虾和蟹,有多重收入。”每年秋季和4、5月油菜花盛开的季节,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去参观旅游,垛田的绘画和摄影作品甚至成为赠送国宾的礼物。
王思明指出,村民可以从各地的特色有机农产品中得到一部分收入,也可以借此发展乡村休闲旅游增收。
名不副实的“名村”及时摘牌
成功申请成为历史文化名村,也意味着可以得到相应的推广和政策扶持。可有些村落为了争取资源、打个牌子吸引外地游客,积极申报各种头衔,但申报下来之后又不重视建设,或者在建设中一味迎合游客,在周边建一些比较豪华的宾馆饭店,王思明举例道:“湖南的张家界、凤凰古城附近建了很多高档的楼堂馆所,后来发现和景观不和谐,又花很多钱拆除了。”
对此,王思明建议建立“名村保护预警和退出机制”,每年由政府进行监督,如果已经申请到头衔的名村存在新修建筑突兀、破坏原有历史风貌等情况,破坏严重甚至名不副实,就要及时取消头衔。
用非遗手段保存名村历史文化
“随着工业化进程加速,有些历史文化名村并不是绝对完整、一成不变地保护下来。作为重要的历史文化资源,学术界也要积极参与建设,把它通过图片、录像、文字甚至采访录音的方式保护下来。”王思明把这一做法称为“抢救文化”。
据了解,其他国家的学者也曾到云南的原始村落里录制生产过程,作为历史资源保留。他说:“这些文化元素不像王侯将相有专人记载,有大量的人搜集、整理历史,一般不太重视,等消逝了才发觉无据可查。比如APEC期间领导人穿的唐装,那些元素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,基本的素材、原料和制作工艺都是有渊源的,应该记录下来。”